后屯村,一个到处都是石头,与世隔绝的山中村落。
村尾的土路旁,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扶着旁边的石墙,艰难爬起。
他本就破破烂烂的粗麻衣服因为沾满尘土,已经看不出颜色,泪花在他眼中打转,可他就是不哭,倔强的跟这里的石头一般。
“小瞎子,还不哭!继续揍他!”一个光屁股小孩在旁叫道。
“踹他!”另外一个挂着鼻涕的光头男孩一边打一边嚷。
加上几个旁边不敢动手的,这群孩子兴奋的就像在欺负村里的小狗。
正在这时,一声咳嗽从他们身后传出,孩子们疯了一样四散而逃,一边跑一边喊。
“快跑啊,老瞎子来了!”
孩子们说的老人一身粗布麻衣,背着一柄二弦胡琴,一头乱糟糟的白发,头发里还插着几根睡觉时粘上的枯黄稻草。
他干瘦的脸上爬满褶子,脏的像刚从煤窑里钻出来,一双灰白的眸子更让孩子慌恐。
这位老人只是个过路的江湖艺人,平时挨家挨舍弹首曲子,讨些杂粮野菜为生。
老人扶起那个倔强的孩子,和他一起盘坐在土路上,随手弹起了胡琴。
胡琴特有的沧桑回荡在这个寂静的山中石村,那些逃跑了的孩子又一个一个偷偷跑了回来,躲在一些石屋后面,悄悄看着这一老一小。
一曲琴音结束,孩子听的出神,老人沙哑道,“不用怕,爷爷和你一样,也看不见东西。”
“爷爷,你真的看不见么?”孩子落泪,他揉揉眼睛。
“嗯。”
孩子委屈道,“爷爷,可是我想和别人一样…”
老人笑了笑,摸了摸孩子的头,“别哭,以后你会看到的。”
孩子感受到一股暖意涌入,歪倒在老人怀里,安静睡去。
睡着前,他听到老人轻声的话语。
“一瞬千年,今生,你可准备好了?”
…………
一晃十年。
后屯村山后,林中静逸,一只山雀扑棱着翅膀停在一个小土包上,几只狍子散在四周。
突然,山雀脚下土石翻飞!一道身影从土包中一跃而出!惊得山雀窜天而起!紧跟着,狍子们如炸窝一般,四散而逃!
一只狍子脚下缠到绳套,疯狂挣扎跳脱!这时,那道身影夹带着金属寒光,三五步间冲上前去,撞了它一个趔趄!
那身影手段干净利落,寒光几次闪烁,狍子便瘫倒抽搐。
他拔出裹着破布的短匕首,在狍子身上刮了又刮。说是匕首,其实只是一截八寸长,磨出刀刃的铁片罢了。
他身影并不高大,如果只看身高和瘦弱的身形,都未成年!
他穿着一条麻布长裤,上半身涂满泥浆,此刻脸上混着血水,已然成了一片血红,唯一能看清的便只有一双诡异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并无黑色瞳仁,更无丝毫灵动!
这少年,是一个盲人。
他把狍子往事先预备好的木排上拖,但他只拖了一半,就猛的昂起身子!
远处的树梢上,一个黑色人影不知何时出现…
待到少年回头时,那黑衣人已经轻点脚尖,滑落过来。
来人玄衣灰发,口鼻以上戴着半张乌黑面具,人还未至,声音已近。
“好!好!好!小家伙,你的眼睛可是看不见的?”
少年并未回答,而是手持短匕,躬身待动!
“小家伙,不必这么紧张,我只是路过。”黑衣人离那少年足有一丈距离。
少年皱着眉头,只听黑衣人惊叹,“看你连凝气境都没有,竟然能用这种办法视物!”
“还有人和我一样?”少年倒是机敏,听出了话外之音,喃喃时握着的匕首都颤抖了一下。
黑衣人看在眼中,赞许道,“小家伙,你若踏入仙途,必有所为,说不得重修肉身之后,就可真正视物!”
他一句话正中少年心事。
“瞎了就是瞎了,怎么可能!”少年言不由衷,但内心早已澎湃激荡,更有无数疑问萦绕在心!
黑衣人也不为忤,含笑又道,“当然可以!小家伙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…青石…”少年犹豫了一下,如实告诉对方,他垂下匕首,缓缓收回。
“青石,我知道你心中多有困惑,只是我今日无法久留。若你有心,可随时来安京府刑门找我!”
黑衣人翻手向青石甩出一块“刑”字黑色令牌。
“到了刑门,以此物为凭,自会有人安排。”
“刑门…”青石一时走神,他低头摩挲着令牌。
黑衣人负手而立,仔细端详着眼前少年,越看越是欣赏,嘴角露出浅浅笑意。
“你我相识也是机缘,临别赠你一段心法好了,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,但却适合你现在的状态。”
他抬起右手,向前一点,一道红色灵光没入青石额头。
还没等青石反应过来,那道灵光就在他的脑海中化为点滴晶莹的红色符文。
那赫然是一段不算太长的修炼心法,同时,有阵阵道法之音回荡在青石心头,直到片刻才慢慢消散。
青石见这灵光对自身无害,猜是这黑衣人送了自己一段造化,他心中大有感激之念,但还是忍不住问道,“这是?…”
“你只需按照心法修炼就好,日后你自会明白用途…”话音未落,黑衣人便已跃向天际。
青石握着那枚令牌躬身一拜。